鸿胪寺的正式答复在奥拉夫焦灼等待了十数日后终于由一位侍郎亲自送达使团下榻的客馆。
答复彬彬有礼却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奥拉夫炽热的期盼上。
“贵使之请陛下已圣裁。
”侍郎面无表情地宣读“大唐怀柔远人准予尔等在安北都护府辖下于北海以南、色楞格河与鄂尔浑河交汇处设立季节性互市每年春秋两季准尔等商队前来贸易由安北都护府派兵维持秩序抽解课税。
然” 侍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不容置疑“军械、铠甲、弩箭、战马、粮食、铁料等物皆属违禁之列严禁交易!若查获私贩人货并究格杀勿论!” 奥拉夫的心沉了下去。
互市地点被放在了远离他们核心活动区、深入草原腹地的北方限制颇多。
而最关键的军械请求被毫无余地地拒绝。
他强撑着笑容谢恩心中却明了大唐对维京人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限制。
想要获得东方的精良武器和技术远比想象中艰难。
这份答复也预示着拉格纳试图通过与大唐深度绑定来增强自身实力的计划遭遇了重大挫折。
波斯的泰西封王宫安苏娜女王并未因平叛胜利而高枕无忧。
她面临着一个新的、更为棘手的难题:财政。
扩编新军、赏赐功臣、修复战争创伤、维持与大唐联军的庞大开销使得原本因市舶司而略有起色的国库再次捉襟见肘。
而根据与大唐的协议市舶司的税收需按比例上缴长安并优先偿付大唐提供的军械和物资款项。
“陛下”财政大臣愁眉苦脸地汇报“若再无新的财源恐无法支撑到下个税收周期新军的粮饷亦将难以为继。
” 安苏娜揉着眉心感到一阵无力。
她召来了赵崇珣商议。
赵崇珣沉吟道:“大王开源节流无非此二途。
节流则需削减王室用度暂停部分非紧急工程恐引非议。
开源……或可效仿大唐发行‘国债’?” “国债?”安苏娜疑惑。
“即由王室出面向国内富商大贾、乃至平民借贷约定利息以未来市舶司税收或王室矿山收益为抵押渡过眼前难关。
此乃权宜之计却可解燃眉之急。
”赵崇珣解释道这是他从大唐户部官员那里听来的概念。
安苏娜眼睛一亮这或许是个办法。
但她也深知向臣民借贷有损王室威严且若将来无法偿还后果不堪设想。
她在依赖大唐与寻求波斯自身财政独立之间再次陷入了艰难的权衡。
东宫内太子李琮并未满足于在朝堂上证明天竺数学的价值。
在征得李琰同意后他着手做了一件更具影响力的事情:他亲自参与组织东宫属官和几位对算学感兴趣的年轻翰林将拉什米卡教授的天竺数字和演算方法结合大唐原有的算经进行系统性的整理、翻译和注释编纂成一部图文并茂、浅显易懂的《新编算学启蒙》。
书中他巧妙地将一些儒家经典中关于“格物致知”、“经世致用”的句子作为理论依据淡化了其异域色彩强调其工具属性。
此书编成后先是在国子监算学科小范围试用因其显着的效率提升迅速获得了好评并被李琰下旨刊印发往各州府官学参考。
此法虽未强制推行却因其显而易见的实用性开始在帝国的基层治理中悄然传播被一些官员私下称为“琮式算法”。
太子的声望因其务实和创新在年轻一代的官员和士子中悄然提升。
亚历山大港的宗教暗流终于演变成了公开的冲突。
一群受到保守派教士煽动的狂热信徒聚集在“大唐图书馆”外高呼着“驱逐异端”、“烧毁魔鬼书籍”的口号向图书馆投掷石块试图冲击大门。
负责安保的唐军士兵组成人墙严守不动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赫利俄多鲁斯当时正在馆内与几位学者交流被困其中。
消息传到刘仁轨处他并未立刻派大军镇压以免激化矛盾。
他采取了一种更策略性的方式:他请动了亚历山大港一位德高望重、且与唐军有药材贸易往来的犹太长老以及几位依赖于大唐保护才能安心经商的希腊富商由他们出面带领各自族群的护卫前往图书馆外围与那些狂热信徒对峙、辩论并宣传图书馆带来的知识对全城居民的实际好处。
同时刘仁轨派人“邀请”了那位带头煽动的主教进行了一次“友好”的谈话暗示若冲突持续影响到港口的稳定和贸易唐军将不得不考虑重新评估对该教会产业的税收优惠及其安全状况。
在多方压力下这场骚乱最终未能扩大渐渐平息。
但图书馆的门前此后常年有了唐军士兵站岗。
赫利俄多鲁斯经此一事更加坚定了传播东方智慧的决心他认为这是对抗“蒙昧与偏执”的光明。
思想的壁垒在压力下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固。
安北都护府接到了关于设立季节性互市的旨意开始在指定地点规划互市场所修筑简易营垒。
与此同时都护府派出的精锐斥候加强了对北方海岸线和主要河流的侦查几张描绘着维京长船特征和可能活动区域的图画被分发至各个边境哨所和依附部落。
奥拉夫在失望中也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带着有限的贸易成果和那份被严格限制的互市许可返回北欧向拉格纳复命。
他知道拉格纳必须做出抉择:是接受大唐的条件在严苛限制下进行有限的贸易?还是将目光再次投向西方那片未知的、充满风险但也可能蕴含无限机遇的海洋?大唐这堵坚不可摧的巨墙似乎堵死了他们向东获取核心力量的道路。
维京人的野心受挫波斯的财政陷入困境太子的新学悄然推广地中海的信仰冲突暂息却隐患仍存。
帝国在展现出包容与强大的同时也清晰地划定了自己的底线。
外部势力在碰壁之后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策略而内部的治理难题也同样考验着统治者的智慧。
世界格局在一次次试探与回应中继续缓慢而坚定地演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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