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道像一条被雨水泡胀的灰蛇蜿蜒在浓雾与泥泞之间。
林晚秋蜷缩在陆承宇车后座湿透的运动服紧贴皮肤冷意如针一寸寸刺进骨头缝里。
她双臂环膝颤抖不止右手却始终死死攥着那枚从断裂录音笔中抠出的SD卡——指甲边缘已经泛白掌心被金属棱角硌出了血痕。
车窗上凝着厚厚一层水汽映不出她的脸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她撕开随身药包里的防水胶带动作缓慢而精准像是在处理一枚未爆弹。
一圈、两圈银色胶带将SD卡严密封住。
她解开志愿者马甲的内衬纽扣指尖触到布料深处那一道熟悉的走线——这件旧衣是父亲生前穿了六年的下乡工作服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
她曾无数次想扔掉终究没能狠下心。
如今它成了最隐秘的藏匿之所。
她将封装好的卡片塞进夹层重新扣好纽扣仿佛完成了一场无声的交接。
引擎轰然响起车内骤然涌入一丝暖流。
陆承宇坐在驾驶座上侧脸轮廓在仪表盘微光下显得冷硬。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拇指抹去嘴角干涸的血迹指节上的擦伤尚未结痂隐隐渗血。
后视镜里他的眼神沉得像井。
“张正华刚调来县纪委‘配合谈话’的函件今天就能批下来。
”他声音低哑几乎融进雨声里。
林晚秋抬眼目光穿过昏暗车厢落在他脸上。
她启动了“真实之眼”——那一瞬间世界变了。
肌肉的细微抽动、瞳孔的收缩频率、喉结的吞咽节奏全都化作可读的语言。
他说这话时左眼睑有千分之一秒的颤动呼吸比正常慢了0.3秒血压上升——不是恐惧是压抑的愤怒。
他在等她回应也在逼她选择。
她在赌什么?不是他知道她不会退。
“你父亲知道你在查他的人吗?”她忽然问。
陆承宇沉默片刻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一下像敲在心跳的节拍上。
“他知道我开始不听话了。
”他冷笑“但他以为只要掐断资金链我就会回头。
可他忘了——有些人一旦看见光就再也回不去了。
” 林晚秋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昨夜火盆前张正华的低语:“当年你爸也这么干过……只是他运气不好。
” 父亲的名字与腐败并列像一把钝刀割在心上。
可她不能动摇。
她的信仰不是凭空而来而是从那些孩子脏兮兮的手递来的鸡蛋里、从村民蹲在门槛上数补贴款的眼神里一点一点垒起来的。
若连她都塌了这片土地还剩什么? 天刚破晓她以省卫健委“康复中心义诊志愿者”身份重返青禾镇易地搬迁安置点。
雨水顺着遮阳棚滴落打在塑料椅上发出单调的响。
孩子们围上来叽叽喳喳叫她“林老师”。
她笑着分发药品目光却扫过走廊尽头——王建军的身影果然出现在值班室门口目光如鹰隼般逡巡。
她故意在洗手间留下湿漉漉的脚印又让护士长看见她走进房间。
门关上的刹那她已翻身上房梁钻入通风管道。
铁皮冰冷灰尘呛人她屏息爬行前行耳中只有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十分钟后王建军一脚踹开房门怒吼着翻箱倒柜。
而林晚秋伏在儿童活动室上方的格栅缝隙间瞳孔骤然收紧——赵德发鬼祟推门而入四顾无人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烟盒纸塞进了角落那只破旧玩具熊的肚子里。
她记住了位置:靠窗第三排红色小熊右耳缺了一角。
夜深安置点陷入寂静。
她再次潜入取出烟盒纸。
展开的瞬间一股陈年烟草味扑面而来。
纸上没有字只有一幅手绘草图:镇政府地下车库B区三个停车位被红圈标注其中一个写着“B - 17”旁边画了个箭头指向排水槽。
她盯着那行潦草笔迹心跳渐快。
次日清晨陆承宇驾车驶入镇政府大院肩扛工具箱工装上印着“电力维护”字样。
他径直走向监控室熟络地跟值班人员打招呼:“最近地库湿度大配电箱老报警领导让我来查线路。
” 屏幕墙上数十个画面轮转。
他假装调试系统实则将U盘插入主机隐蔽接口悄然启动拷贝程序。
进度条在后台缓缓推进37%……62%…… 门突然被推开。
张正华的秘书站在门口目光锐利:“陆总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儿?” 陆承宇头也不回语气平稳:“我爸的老朋友最近常来我怕设备老化出事漏电引火灾就麻烦了。
” 对方狐疑地扫视一圈最终离开。
门关上的刹那陆承宇盯着主屏——一辆黑色轿车反复出现在深夜镜头中车牌模糊但车身线条和改装轮毂他再熟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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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执剑者暗流扶贫路第12章 泥坑里的录音笔来源 http://www.enhuic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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