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来得毫无征兆。
苏寒的耳膜在轰鸣中突然失聪指尖还残留着姬九黎指甲刺入皮肤的刺痛下一秒连那点触感都被抽走了。
他想张口喊谁的名字却发现声带发不出任何震动——不是哑了是连声音这个概念都从意识里剥离了。
这不是荒原......姬九黎的声音突然在他识海响起带着几分破碎的沙哑。
苏寒心头一震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无声并非真的没有声音而是他们的感官被彻底封锁了。
此刻能听见她说话是因为心窍修士特有的神识传音是意识的尽头。
他试图转动眼球却连视觉都不存在。
黑暗不是颜色是一种绝对的虚无像被剥去了所有维度的茧。
苏寒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破劫剑胚掌心触到的只有一片空荡——不是剑没了是他连触觉都感知不到自己的手。
剑胚没反应。
林无涯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带着几分压抑的焦躁。
苏寒能想象他此刻的模样:青锋剑垂在身侧剑穗不再轻扬剑灵的灵识正疯狂冲刷剑胚却像打在棉花上。
唯有一点微弱的热意从左手腕传来——荒古天命纹还在跳动像暗夜里最后一盏将熄的灯。
九黎你的心窍呢?苏寒开口喉咙发紧。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说话却听不见声音全凭本能判断。
感应不到任何力量波动。
姬九黎的神识波动突然剧烈起来连鸿蒙之气都消失了......这里剥离了所有法则。
剥离法则的空间。
苏寒的心脏重重一沉。
他想起古籍里记载的意识坟场那是修士神魂消散前最后坠落的深渊连天道都不愿染指的禁区。
可他们明明用母亲的记忆瓶撕开了虚假终点的陷阱怎么会反而坠入更深的牢笼? 记忆......他突然抓住重点。
那枚羊脂玉瓶里封存的是他对母亲最后的记忆。
当玉瓶碎裂的瞬间荒原崩塌的反噬或许不止是空间撕裂更是将他们的意识与记忆强行剥离——就像被拔了根的树连带着最珍贵的养分一起被抛入虚空。
苏寒试着回忆母亲的脸。
记忆的碎片在识海里翻涌。
他看见破庙的泥地看见母亲跪得发青的膝盖看见她塞进自己嘴里的半块炊饼麦香混着泥土味在舌尖泛起。
可当他想看清母亲的眼睛时画面突然模糊了。
那些被玉瓶封存的细节正在流逝像握在掌心的沙越用力攥紧漏得越快。
我......记不清她的脸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心口泛起从未有过的空洞感。
从小到大他藏起所有软弱在杂役房被欺辱时咬碎牙在寒夜里冻得发抖时默念要活着可此刻记忆的流逝比任何皮鞭都疼。
那是他与真实最后的连接若连这个都没了...... 别动。
姬九黎的手突然按在他后颈。
神识接触的瞬间苏寒眼前炸开一片星芒——是她的记忆投影。
他看见太初圣庭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看见一个穿月白裙的小女孩踮脚去够檐角的铜铃听见她脆生生的笑声:阿姐这个声音像不像银河落下来? 用我的记忆做锚。
姬九黎的神识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意识核心在溃散我帮你稳住。
苏寒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识海正被两股记忆拉扯:一边是逐渐模糊的母亲一边是陌生却鲜活的帝姬童年。
但奇妙的是这两股记忆没有冲突反而像两条绳索将他即将崩解的神魂重新捆在一起。
剑胚有反应了!林无涯突然低喝。
苏寒猛地回神左手腕的命纹跳动得更剧烈了。
他能感知到破劫剑胚的存在了——不是触觉是一种更深层的联系像血脉相连的兄弟在黑暗中互相摸索。
剑胚的灵识里还残留着之前吞噬兵器的残念刀的暴戾、剑的清冽、枪的锋锐此刻都化作微弱的光在虚无中明明灭灭。
它在回应混沌命纹。
林无涯的声音里带着狂喜虽然无法沟通但本能还在! 寒儿试着用命纹引导它! 苏寒立刻调动命纹之力。
荒古圣体特有的混沌气息从腕间涌出像一滴墨滴入清水在虚无中晕染开暗金色的涟漪。
破劫剑胚的震颤越来越明显剑身原本沉寂的纹路开始发光——不是实体的光是意识层面的亮像黑布上被缝了金线。
感知到了!苏寒的眼睛突然有了焦距。
他看见自己的识海深处命纹与剑胚的光连成一条细线正缓缓穿透虚无。
虽然只能触及方寸之地但至少......他们不再是瞎子了。
这说明我们的存在还没被彻底抹除。
姬九黎的神识波动突然冷静下来虚假终点牵引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它需要我们的意识作为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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