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云那声沙哑的“多谢”还飘在带着焦糊味的空气里聂风已收刀入鞘快步上前扶住他微微晃动的身形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后怕。
火麒麟伏诛的喜悦远不及此刻看着云师兄左臂上那片狰狞伤口、感受着他体内气息紊乱来得揪心。
那暗红色的血迹如同活物般在皮肉下隐隐鼓动散发着不祥。
凌霄自松枝上飘然而下青衫拂过地面未染尘埃。
他并未立刻去看步惊云的伤势目光先在气息已绝的火麒麟身上停留一瞬那庞大兽躯上的暴戾之气正在缓缓消散重归天地。
随即他的视线落回步惊云身上平静地迎上那双虽然恢复了清明却依旧深藏着痛苦、隐忍以及一丝不易察觉戾气的眸子。
“不必言谢。
”凌霄的声音依旧平和仿佛刚才弹指间压制麒麟魔血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手段“此血乃火麒麟毕生精元与怨煞所聚其性至阳至暴侵入经脉便会引动心魔放大心中一切负面情绪。
若不能降伏其性反被其驾驭轻则性情大变狂躁易怒重则……心智尽失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 他话语清晰字字如锤敲在步惊云心头。
步惊云紧抿着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臂内那股力量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安抚”了下去像一头被囚禁的凶兽依旧在蠢蠢欲动不断冲击着那道清凉的壁垒试图再次点燃他心中的怒火与毁灭欲。
他自幼经历灭门之痛心性本就偏执冷硬仇恨深种这麒麟血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毒药诱惑与危险并存。
聂风闻言更是焦急忍不住拱手道:“道长您神通广大可否请您出手为云师兄彻底化解这麒麟血之厄?” 凌霄微微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步惊云:“外力可解一时之困难除根本之患。
此血已与他气血相连强行拔除无异于剜肉补疮损其根基。
祸福相依此血虽是剧毒却也蕴含着庞大的力量。
若能以自身意志驾驭化暴戾为力量未必不能成为助益。
” 他顿了顿见步惊云眼神专注显然听进去了便继续道:“关键在于‘心’。
你心中执念太深仇恨如枷锁正与此血的暴戾之气相合。
需知刚不可久强极则辱。
真正的强大并非一味刚猛而是能刚能柔能放能收。
如同这天地有雷霆暴雨亦有和风细雨;有巍峨高山亦有涓涓细流。
” 说话间凌霄并未施展任何法术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虚点向步惊云的眉心。
没有光华闪耀没有能量波动但步惊云却浑身一震! 他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浩大而温和的意念如同潺潺流水无声无息地涌入他的识海。
那不是具体的功法口诀而是一段关于“水”的感悟一种玄之又玄的道韵。
在他的心湖之中仿佛出现了一条大河。
初时平静无波映照着天光云影温柔而包容;继而水流渐急遇山石则绕行遇悬崖则成瀑形态万千却始终不改其奔流到海的意志;最后汇入无边汪洋看似平静内里却蕴含着吞噬一切、承载一切的磅礴力量。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一段段蕴含至理的经文意念伴随着那流水道韵悄然烙印在步惊云的心神深处。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刚猛无俦的排云掌若能融入这“水”的至柔与至刚其威力与境界必将踏入一个全新的天地。
更重要的是那流水道韵所过之处左臂内麒麟血的躁动似乎都被潜移默化地安抚了几分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念头如同被清凉的泉水洗涤虽然仍在却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他原本因痛苦和压抑而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紧握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眼神中那冰冷的戾气似乎被注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与沉淀。
一旁的聂风虽未直接承受这道韵但他修炼冰心诀灵台清明亦从凌霄的话语和步惊云微妙的变化中感受到了一种博大精深的意境对自身的“风”与“冰”也有了新的感悟。
良久步惊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中竟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炽热但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
他再次看向凌霄目光中的感激更深更带上了一种对前行道路的明晰与坚定。
他抱拳深深一揖这一次比之前更加郑重: “步惊云谨记道长教诲!” 他知道前路依旧艰难麒麟血的隐患并未根除。
但道长已为他指明了一条路一条以自身意志驾驭外力而非被外力吞噬的道路。
这远比直接帮他祛除麒麟血意义更为深远。
凌霄坦然受了他这一礼微微颔首。
目光又转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聂风淡然一笑并未再多言。
点拨已毕缘法已种。
他不再停留转身青衫背影在凌云窟前弥漫的淡淡硫磺气息与未散的血腥味中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幽深的林莽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风云二人站在原地一个感受着体内初步平复却依旧潜藏危机的力量一个品味着方才那玄妙道韵带来的启迪心中各有所悟也深知他们的命运似乎因这位神秘道长的出现而又有了些许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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